飨春

作者王军红，男，46岁，散文作家，现为西安市某县秦腔剧团编剧。多年来一直参与“爱故乡”旗下的乡建、文学、慈善活动，2022年10月18日正式加入爱故乡留坝项目组。

怎么描述火烧店的四月呢？我想，姑且把它比作一幅画儿吧！这画中有延绵苍翠的大山、有清澈见底的河流、有花团锦簇的雅舍、有辛劳耕耘的农人。还有脚下蒸腾着春之希望的土地……

是的！此刻的留坝火烧店，就是曾经印刷在几代人语文课本和宣传画中的那些令人向往的图景。那份曾经纯粹质朴的美感觉其实并未走远，今天当梦想突然照进了现实，站在明净的天空下，我竟有些梦幻般地错愕。

人究竟需要怎样的心灵栖居？也许不外乎一片山水、半亩方塘，读书耕耘、观云闻香、枕着清风明月，细听稻粱生长。这是古老的农耕基因为我们种下的生活理想。毋论达官显贵、渔樵耕卒概莫能外。在火烧店生活原本就是这样。这里草木竞发，莽林依着山势起伏盘桓，明快的脊线在视野的尽头无限地伸展。田野是跳跃的色块，村庄靠在山角上眨眼，平缓幽静的公路随着河流曲曲弯弯。阳光滤过穹顶的蔚蓝，连风也带着一丝丝的清甜……

火烧店的四月，许是把秦岭此季的山居之美都赊下来，打包在一起送给来者去体验。你若迟疑就错过了秦岭仲春最美好的容颜。如果一定要用几个词来概括，我想用“明亮、纯净”来书写。因为那绿是透着光的鲜嫩，静是心无杂念的清纯。仿佛一个英气逼人又讷言笃行的小伙子站在你的面前。周身都散发着蓬勃向上的光芒。叫人忍不住就想去拍拍他的肩膀。

清晨，鸟鸟们在树林间拉扯着家长里短，有时也争得耳赤面红，非要分出谁的歌子更动听才肯罢休。临近中午，街上来了几辆大巴车。从里面放出一群操着各式囗音衣着时尚的外乡人。人们显然有些小激动，终于踏进传说中的小镇，也便把平素的矜持抛在脑后。傍晚了，村道上的孩子突然多起来。不用大人陪伴，引上自家的狗溜着滑滑车，在河边的青草地上滚一滚，童年也自然成了春天烂漫的注脚。

驻村的帅康告诉我，山是在清明的雨后一夜之间就涂满了明亮的绿色。尚溪河的水也接着那场鹅黄的雾涨出了笑声。是的，青山如老友、相看两不厌。绿水似知己，最懂故人心。从山林吐出笫一朵芽苞时起，从野花松开手掌开始，有多少萌动的意念都在等待一场润泽天心地脉的春雨。希望攒得久了，就成了梦想，梦想总是在春天里格外鲜亮。当春天玉立亭亭的站起来时，所有的人、所有的心，都在这温香软羽之中，临风摇曳、满怀期盼。

每次来火烧店，总会有一处景致闯入我的心扉，一点一滴地补齐我对她四季的印象。月初“火烧店乡村艺术节”在民宿街区里漾开了娴静的涟漪。不过我还是错过了那场春天的约会。好在火烧店人把自己的生存回忆和生活梦想都长久地记录在这里。他们用老房子、石磨盘、旧锄头、木蜂箱留住了岁月。也用凉亭茶叙、竹篱草牛、礼仪文章、星空传奇活出了真味。在古树石墙下走一走，软软的青苔垫起摔在地上的影子。到民宿里坐一坐，土菜山珍随时恭候在柴灶里，总有人远远地伸出手将你请进去。

“小毛驴艺术农园”(蘑菇小镇)最早栽下的花儿已经开了。各式菜苗也急忙占据下各自的领地。细碎的菜籽赶在雨前埋进土里，星星点点地露出了头隙。认领菜地的公告一经发布，就被县上的机关、民宿抢去了大半。书记、县长当然不能落后，拿起铲子种下一畦蔬翠。不仅引了风气之先，更体察了治下的山水民意。

阿威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无人机和3D成像技术，他要把这份自然的生动拍成视频和图片分享给每个关注秦岭的人看。帅康整天在驻地和园区之间奔波。落实每一个数据、促成每一项修改决议。镇长、包村干部、村主任、志愿者、以及老唐和他的工友们，都眼看着农园一天天丰满灵动起来。他们像哺育自家的闺女一样操心劳力。人们都忐忑地期盼着，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初夏，把养成的姑娘热热闹闹、风风光光地嫁出去……

“爱故乡”曾走过中国大地上很多的村庄。这些村庄都有待字闺中的“姑娘”，她们大多天赋异禀勤恳做人，亦不失秀丽朴实的面庞。只是少了些文创的加持、抬头看天的自信和华美的嫁妆。爱故乡就是要点燃乡村的希望，教她们从容和雅、内省自强，既蕙质兰心也宜描眉淡妆。天涯何处不相逢，吾心安处即故乡。既然来到春天，人就该活得漂漂亮亮。

火烧店的新村民和土著人已渐渐模糊了边界。天南海北的创业者聚在一起，只要来到此地就会淋同一场雨。仰观山之弥高，乐享水之清幽。取地获为食，汲元㤅以清心。家在山水间，身居天地所，谁都会生出三分皓风雅量。而较之于身后的秦岭，每个人都年轻得像当季的春笋。遇到阳光饱满雨水浓稠的时节，只有向上生长才不负这一方山水的恩惠。

明亮是情绪也是质地，让人看见了就不由得心生欢喜。纯净剔除了外在的烦忧，只会留下生活最简扼的记叙。在火烧店，明亮纯净是自觉养成的天然。它投射进季节的印象，也拔动每颗心脏，与春天一起闪闪发光。这里的每棵树都带着大秦岭恒久的感念。每块石都静守着仛寂后的超然。每个人都是山水、风景、爱故乡的依恋……

编辑：刘一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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